来看古画中的稻香与耕苦

08-31 16:04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图①:耙耨图中,农夫披蓑戴笠,叱牛在泥泞中前进。深耕则易耨,人站在工具上,因此甚费牛力。故诗云“泥深四蹄重,日暮两股酸”,让驱使耕牛者不忍下鞭。一天劳作下来,农夫和耕牛身上往往都沾满了泥巴。

图②:插秧图中,壮劳力最多,家中男性基本都要上阵,他们分散在拔秧、运秧、分秧、插秧各个环节上,既争先恐后又井然有序。

图③:灌溉图中,画出了古人常用的灌溉工具——桔槔。其机械原理是利用杠杆结构,前悬水桶,后坠重石,起落之间,汲水灌溉,省时省力。

图④:持穗图中,农人持链枷(一种像双节棍的打稻工具)抽打稻穗,使其脱粒。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种子变成粮食,从田间走上餐桌,一粒大米,要经过多少路,才能来到我们的面前?数百年前,古人用画笔画出了答案。

中国是农业文明古国,一代代人都离不开土地,勤劳智慧的先民们留下了丰富浩繁的农耕文化遗产。在古代绘画艺术中,《耕织图》是一个热门题材。它起源于南宋时期,画家楼璹画了第一个版本,到清末这八百余年间,曾多次被画家临摹,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所谓《耕织图》,不是一张图,而是由一组独立的画面有机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连续的画面,与我们今天的连环画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画面形象生动地描绘了劳动者耕作与蚕织的场景和详细的生产过程,从而起到了普及农业生产知识、推广耕作技术、促进农业生产力发展的作用。

我们今天所见到的版本,是清朝画家陈枚所绘。陈枚版《耕织图》分耕、织两部分,其中耕图23幅,介绍了整个耕作的过程:浸种、耕、耙耨、耖、碌碡、布秧、初秧、淤荫、拔秧、插秧、一耘、二耘、三耘、灌溉、收刈、登场、持穗、舂碓、籭、簸扬、砻、入仓、祭神。从中不仅可以了解古代稻米产收的工序,学习古时的农耕智慧,更可体味农家耕作的艰辛。我们不妨沿着画中所绘工序,一起来看“粒粒”为何“皆辛苦”。

浸种。这是耕作的第一步,即用水浸泡稻谷的种子,从而让种子发芽能快一些。这一步看似简单,其实也并不是件容易事儿,不同的种子对水温和时间的要求都不一样。

整地。此过程包括耕、耙耨、耖、碌碡,即第二至五图所绘的场景。耕,是用犁翻地松土,为播种做好准备。这是个费力的活儿,在没有农业机械的年代,牛是农人最得力的助手。然后是耙耨(图①),指把耕过的地里的大土块弄碎弄平,再把土里的草根清理干净。耙、耨分别是碎土平地和铲除杂草的农具。耖,是在耕、耙地以后用的一种农具,把土弄得更细。碌碡,是将翻整过的土地弄平整,为下一步布秧做准备。

育苗。包括布秧、初秧、淤荫,第六至八图描绘了这一环节。布秧,即播种育秧,是水稻生产中的重要环节。俗话说:“秧好半年粮。”播种时机的选择和疏密的控制,都得凭经验和技术。农人们往往挎篓于田间,边行边撒,播撒的不仅是稻种,也是对丰收的希望。初秧,是等待稻谷萌芽的一段时间,这可以算是农人们少有的惬意时光。淤荫,是初秧后农人进行田间管理的过程,要及时拔除杂草、撒草木灰,以滋地力,促苗成长。正如诗云:“从来土沃借农勤,丰欠皆由用力分”。

插秧。包括拔秧、插秧两步,是水稻种植过程中最紧张、最繁忙的工序。拔秧,是将秧苗拔出后拿到平整好的水田边。插秧(图②),是将秧苗插到水田中。拔起的秧苗需要立即种下,还要避开正午的烈日。这个过程非常辛苦,既要争抢农时又要井然有序,诗里是这样描写的:“溪南与溪北,啸歌插新秧。抛掷不停手,左右无乱行。”

除草。第十一至十三图为一耘、二耘、三耘,耘就是除草,前后要经历三次除草。一耘时,正是“丰苗翼翼出清波”的时候,杂草不能跟秧苗抢营养,所以要铲除荑稗稂莠。二耘是除掉割后复生的二年或多年宿根性杂草,如芦苇、莎草等。三耘往往正值盛夏,最是难熬,需要农人在烈日下暴背炎蒸,真是“解衣日炙背,戴笠汗濡首”。这也正是为何俗语会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灌溉。灌溉贯穿着水稻成长的不同时期,需要保证稻田的适宜水位,遇到暴雨及时排水,遇到枯水则及时灌溉。灌溉图(图③)中描绘了古人常用的灌溉工具——桔槔。据载,早在商朝,人们便使用桔槔进行灌溉,其机械原理是利用杠杆结构,前悬水桶,后坠重石,起落之间,汲水灌溉。但即使借助这样的工具,到了六月,面对需要灌溉的广袤田地,农人们还是要不停地劳作,常常是“转尽桔槔筋力瘁,斜阳西下未言归”。

收获。当稻熟穗垂时,就到了收割的季节。第十五至十六的收刈、登场二图细致地描绘了农家的丰收盛况和喜悦之情。收刈,便是稻谷成熟后的收割。虽然此时还是骄阳似火的天气,但却挡不住人们收获的欣喜,即使汗流浃背,仍挥镰抢割。割下来的稻穗扎成捆,一担一担挑到稻场。登场,是人们择一空地或者场院作为稻场,将稻捆于此堆积成草垛,暂时安置晾晒。

贮藏。第十七至二十一图中,持穗、舂碓、籭、簸扬、砻五步,均是稻米入仓贮藏前的准备。持穗(图④)即俗称的打稻子。丰收后要趁天晴,抓紧时间打谷脱粒,以便晾晒。所以此时乡间到处是新谷登场、打稻声声之景,有诗为证:“霜天晓起呼邻里,遍听村村打稻声”。

打稻晾晒后便要进行稻米的深加工。首先要舂稻去壳。农家最常用的舂米工具是碓和杵。碓,由石、木做成,柱子架起一根木杆,杆的一端装碓头,即一块圆锥形石头,碓头下置石臼放入谷物,木杆另一端脚踏操纵,碓头一起一落进行舂米。杵,一种手持式舂米工具,可木制也可石制,形似一头粗一头细的圆锥,使用时相当于手持碓头来舂米。相对现代机械农具而言,舂米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工作。因此每逢舂米时节,“比舍舂声如和答,家家篝火夜深时”。

去壳后的稻谷,用筛子筛净后即得糙米。之后在场院要临风扬簸,借助风力吹一遍,只留下发育饱满的粮食。最后再进行一次精细加工——推砻舂米。砻为一种类似磨的舂米农具,它可将稻米的最后一层糠皮去净,从而得到饱满的大米。

最后是稻米入仓盖藏,一年的稻作生产终于可以休止。人们不忘神灵的护佑而得此丰登之年,沐浴更衣、虔诚谢神,企盼来年风调雨顺。

今天,随着农业生产机械化水平的提高、高产杂交水稻等技术的推广,农民的劳动强度已经大大降低,《耕织图》中的很多场景早已成为历史记忆,但农耕的原理与辛劳,却依旧和古时很相似。从田间地头到百姓餐桌,粒粒粮食走过的每一步,都凝聚着无数人的汗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珍惜、敬畏每一粒粮食?(郝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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